金泽滔如此高调以三杯酒送别温重岳,既不是犯了政治幼稚病,也不是有意煽情,哗众取宠,他仅是想让温重岳走得踏实,也让自己心里不留遗憾。
看着金泽滔殷切的目光,想想他刚才慨然说下的这番话,可能冒着得罪新任书记的巨大政治风险,就令得温重岳都不由动容。
夏新平垂着他两鬓泛白的头颅,感慨不已,两人曾经亲密如师生,最后因为种种误会,以及难以言及的政治厉害关系,最终导致分道扬镳。
现在前嫌尽释,两人却再无缘共事,但想想,如果不是温重岳仓促调离,这种不尴不尬的关系可能还要持续很久,心里又是感叹世事无常。
庄子齐定定地看着金泽滔,心里一声长叹,后生可畏啊,不管金泽滔和温重岳之前有过什么样的误会和摩擦,今天之后,彼此的关系只会比以前更进一步。
但这一切都要以得罪现任书记为代价,这种政治勇气和担当,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具备的。
金泽滔能在诸多领导面前谈笑风生,游刃有余,除了他的机变和智慧,勇气和担当却是不可或缺的,这一点,才可能是他性格里最闪亮,也是最具魅力的一面。
温重岳什么也没有说,拍了拍他的肩膀,一仰脖一干而尽。
蔡部长端起酒杯,抿了一口,抬头说:“第三杯,为将来,有情!小金县长,有理有礼有情,年轻干部队伍里,你很不错!”
金泽滔跟温书记敬过了酒,此时更不是感时伤怀的时候,连忙收拾情怀,顺势接过朱小敏的酒,转头说:“谢谢蔡部长的夸奖,按照你的指示,我已经敬过温书记,那么这杯酒,我敬你!”
蔡部长性格明显比陆部长更加随和,再看他干净的脸庞,刮得铁青的下巴,让人不由心生好感。
他握着酒杯说:“小金县长,赵静书记以前没来过永州,说认识永州是从认识你开始,那么,现在,我要说,认识你,我才认识了永州。”
金泽滔愕然,这话也把自己抬得也太高了,捧一个人,有时是善意,有时却包含着无穷的杀机。
捧杀跟棒杀一字之差,前因有别,后果却是一致的。
金泽滔笑吟吟端酒说:“两位领导面前,我就是后生晚辈,本来有长者赐颜色,泰山可动移之说,只是古人教小儿,敬事长者,有掩口而对的规矩,我自问做不到掩口而对,但对两位领导的夸奖,却有让我有掩面而对的羞愧。”
说罢,他一仰脖,先干为敬,呵呵笑说:“不敢受两位领导的谬赞,就先干为敬了,古人之敬长者,安详恭敬为先,谢谢蔡部长的教诲!”
他和蔡部长、赵书记两位领导都是第一次见面,且不说他们说这番话什么用意。
以他们俩的身份,对他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基层干部,说这些话,就有棒杀的嫌疑,金泽滔不能不以小人之腹度之。
蔡部长神色不易,笑眯眯地既没站起,也没完杯,仅是轻啜了一小口,说:“小金县长,懂得敛锷藏锋是好,但太拘于形迹,就显得有些暮气,不过,我还是从你的身上看到了永州市的勃勃生机,赵静书记,对小金县长,还是要加大担子,有时候,对年轻人,就要鞭打快牛。”
鞭打快牛,很多时候,跟枪打出头鸟是一样的下场,这话就说得有些包藏祸心。
金泽滔笑容不改,乐呵呵地让朱小敏倒满酒,不知是没听清蔡部长的话,还是不能理解,反正很难从他脸上看出反应。
从他过来后,第一次见面的蔡长壮部长对自己的态度不能说不和蔼,但就在这笑容下,就在这话语里,却掩藏着说不出的明枪暗箭。
金泽滔对蔡部长莫名其妙的敌意极度不解,他没得罪蔡部长啊,甚至连跟姓蔡沾边的人都没得罪过。
坏脾气的领导见得多了,难得见到一个好脾气的领导,却对自己不怀好意,金泽滔觉得今天自己就跟王如乔部长一样,十分的晦气。
金泽滔敬完蔡部长,转身朝王如乔部长走去,对王如乔部长,他说不上有多大好感,也说不上有多大恶感。
有一点,金泽滔还是挺佩服的,王如乔对身边人很照顾,能善待自己下属的领导,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