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前她还听过当年信国公府的旧事,德妃是顶替了家里妹妹才进宫为妃的,如果没有这个顶替现在在宫里的应该是令国公夫人。
那么会不会跟这件事情也有些关系?
当年的那次选秀,芳婕妤、贵妃、令国公夫人都是一年的秀女,最后德妃顶替妹妹进宫,芳婕妤生下孩子早逝,贵妃这些年虽然嚣张却做事很有分寸,德妃在宫里折腾皇帝对她很是容忍,还有皇后娘娘的冷眼旁观,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,如果能查清楚,说不定将会是改变现如今格局的大事情。
晗妃告诉自己不能着急,越是着急越容易乱了阵脚,眼看着随着姬亓玉封了亲王,说不定真的会有人坐不住……
德妃不会将姬亓玉真的当做敌人,但是一定不会小看嘉王,毕竟嘉王是养在皇后跟前长大的。不算是正统的嫡子,但是中宫有抚育之恩,而且皇后娘娘素来品行柔嘉,德披后宫,真要是论起立储的大事儿,那么首先威胁宁王的一定是嘉王,只中宫抚育长大这一条就占尽了先机。但是嘉王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看来,不是一个真的能担起江山社稷的人,那么此时跟嘉王关系最密切的姬亓玉就会更加的显眼。不然这些年来,宁王一系为什么跟姬亓玉死磕?
除了姬亓玉,就等于断了嘉王的臂膀,宁王自然是就没有那么大的威胁了。
问题兜兜转转又回来了,皇帝对姬亓玉到底是什么心思?不喜欢这个儿子却是最早封亲王的,这些年差事一变再变,全都是朝中要职重职。要说皇帝只是磋磨姬亓玉,她是不会相信的,要说皇帝真的有将姬亓玉立为储君,她也不太相信,正因为这样摸不清楚,所以这宫里这么多有儿子的嫔妃更加不敢轻举妄动。
陈贵嫔到底是没死成,皇后娘娘去了之后将其训诫一顿,然后上报皇帝,最后皇帝也没去看她一眼,却是贬为了宫人。
这回好了,连主子也不是成了伺候人的奴才了!
这样的变故,便是晗妃都预料不到。
消息传到宫外的时候,已经是第二日了,徽瑜得到这个消息好半天也没说话。
冬日的阳光带着清冷的寒意,徽瑜披上深紫色遍地织锦莲花纹大氅,沿着长廊缓步而行,雪琪雪莹都被她打发回去了,手里抱着铜手炉,脚上踩着羊皮软靴,倒也不觉得冷。走了不知道多久,觉得有些乏了,就随意在长廊一侧坐下,手臂搭在木栏上,轻扫过探过来的半树枯枝,发出“簌簌”的响声。
长叹一声,徽瑜忽又觉得自己这样着实有些没出息,那些个还未发生的事情,也值得她现在这样欢快的日子闷闷不乐。千百次的告诉自己,这样实属不该,她这样的人怎么能被这样的愁绪乱了思绪。如今在这冰天雪地里走一遭,倒是有些清透过来了,半垂着头自嘲一笑,牵念深了,就免不了患得患失,患得患失了,人就失去了那几分从容。好些事情想起来容易,但是做起来却着实不容易。
就在这时,忽而听到有脚步声从前方传来,不由抬头望去,就见两道人影一闪,聘婷的身姿绕过长廊的拐角,便出现在她的面前。徽瑜屏息,静静的看着那两名女子带着忐忑一路行走过来,软而轻盈的染花长裙如碧波涟漪层层荡漾开来煞是好看。乌黑的发髻间簪着攒心广玉兰步摇,稀疏的蜜蜡主子垂在耳畔,若是走得急了便会发出簌簌声响。然而她们却是脚步轻盈,缓缓而来,静如寒潭碧水,竟未发出丝毫声音。所谓“莲步”风姿袅娜,恰如亭亭荷花凌波湖上,次第开放。
待两人走得近了,徽瑜打眼细细望去,却见这两人鬓角微松,心里已然明白。想来是这两人知道自己独自在这庭院里散步,这才急急赶来,心里哂然一笑。这二人不是别人,正是选秀才送进来的秀女,自从进府后自己依着规矩见过她们,赏赐见礼,便将她们交给了杨侧妃约束。如今进府数月,却还未得到*幸,只怕是有些按耐不住,这才上赶着到自己跟前露脸来了。
不要说皇帝的三宫六院三千妃嫔,便是这小小的王府里,只有这区区数人,却也上演着这样的戏码。亏的徽瑜方才想开了,若是还是之前闷闷的样子,这会儿怕是要翻脸了。
“婢妾给王妃请安。”
两人异口同声蹲身行礼,宫里教出来的礼仪又好看又轻盈,她们盈盈一福身,却好似那风吹杨柳,婀娜多姿。只因为带着几分拘束跟不安,略有几分僵硬。
徽瑜微笑起身,“难得今日我出来逛逛,倒不想遇上了两位妹妹,都起来吧,咱们姐妹也好说说话。”
两人惊喜不已,俱没想到王妃居然这样的好性子,脸上就露出了几分惊喜来。那穿鹅黄色衫群披着月白色大氅的女子,眼睛微眯带着几分笑意首先开口说道:“婢妾来的突兀,晓得王妃姐姐正在逛园子,这才急匆匆的上赶着过来问安,打扰了王妃姐姐还请恕罪。”
徽瑜扫了说话的这个一样,心里细细回想,这才想起来这个叫做温惜珍,另外一个唤作吴巧荷。没想到这个温氏倒是个聪明的,竟然直言是特意来堵她的。徽瑜一眼扫过去,就看到旁边的吴巧荷面带急色,显然是没想到温惜珍竟然这样直接,吓得脸都白了,身子摇摇欲坠,生怕下一刻自己就要发作她们。
这人瞧着莽撞,却当真是聪明。这样坦言,自己还真是生不起厌恶来,她最讨厌那些口是心非的,就笑着说道:“平日子锁务缠身,又要照料两个孩子,也顾不上与你们说话。你们坐吧,今儿个巧了,正好说说话。”
温惜珍眼睛一亮,就知道自己赌对了,忙拉了吴巧荷一把,两人又谢过了,告了罪,这才在一旁坐了。温惜珍一看就是性子活泼的,吴巧荷倒是看着有些拙言寡语,这会儿就听到温惜珍又说道:“王妃姐姐哪里能跟我们这等闲人一样,府里不知道多少大事儿等着姐姐。”
徽瑜浅浅一笑,真是个会说话的,“你们在府里可都住得惯?若是有什么短缺的就去跟你们杨姐姐讲。她管着府里庶务多年,又是个心善的,断然不会委屈你们的。”
听到这话,吴巧荷这才磕磕绊绊的说道:“杨侧妃姐姐待我们很周到,从不曾短缺什么。”
倒是个实诚的,徽瑜扫了一眼吴巧荷,眼睛又落在温惜珍身上。其实她们打什么主意,自己心里清楚得很,不过是想在自己跟前露个脸,希望以后自己不方便的时候多提携她们。花朵一样的年纪,就要在这宅子里荒废岁月,说起来确实有些残忍。徽瑜也知道自己这样独占着姬亓玉别人不晓得多恨她,可是见到自己面上还是一团的笑。就算这样,只要姬亓玉自己不开口,她也是不会故作贤良的。
她们的悲剧,又不是自己强行塞给她们的,若真觉得委屈便去找宫里那个吧。
想着想着,徽瑜的心情比之前又好了些,手指滑过平滑如肤的缎面裙幅,点点头讲道:“咱们府里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,王爷事多人忙,只要不给他添麻烦就是。”有尤嬷嬷在,府里的规矩早就定好的章程,徽瑜这样讲倒不是真的故作大方,而是王府里的规矩确实没有那么苛刻,只要守规矩,日子还是可以过的很欢快的。就如同这新建的园子,寻常不宴客的时候,她们是可以随意来玩,来逛,若是换做别个王府,是要一分为二,免得后院的女人时时就上演个偶遇男主人什么的戏码。
吴巧荷就垂着头不说话,温惜珍听到这话却是面色一紧,然而很快就笑着说道:“王妃姐姐说的是,婢妾可不敢扰了王爷的公务。”
徽瑜不开口,这里就慢慢的安静下来,不经意间就有了几分尴尬。温惜珍心里却想着,红颜未老恩先断,斜倚薰笼坐到明。可她们都还没得到恩*,就要过上那*坐到明的日子,心里怎么能甘心。红颜弹指老,若不趁着这最美的年华搏一搏,以后这府里只怕会有更多的女子进来,她们那时早就容颜枯萎,更加没有出头之日了。
都道君恩如流水,匆匆不回头,还未承*,这一生就要这样过了?
温惜珍瞧了吴巧荷一眼,恰好她也在看她,两人四目相对的刹那,都有几分窘迫跟尴尬,不约而同的避了开去。
徽瑜好似没看到她们之间的眉眼官司,反正只要事情不闹到她跟前来,她是乐得清净的。有风吹起温惜珍的斗篷,露出一弯鹅黄的裙角,斗篷上的衣带微微飘舞,更衬得她颜如明月,春水边上的水仙,明净芬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