单与那个熊孩子赵淙相比,三公子赵渭的性子显然就好许多。学业上踏实上进,一惯也规规矩矩,凡事讲道理,从不胡搅蛮缠。
“我哪是替父王操心,我是替大哥……”赵荞顿了顿,蔫巴巴老实道,“也替我自己操心。三弟性子是还行,可他没有大哥聪明,若将来他掌家,我怕我晚景凄凉,临老会落得上街讨饭的下场。”
“你才多大?愁什么晚年的事?”赵澈好笑地摇了摇头,“若你肯少逃几回学,踏踏实实攒点真才实料在脑子里,任谁掌家都不必担心会上街讨饭。”
赵荞不说话了,闷闷的小脸几乎要埋进碗里。
大哥说的道理,她哪会不懂?
只是,她有个说不出口的苦衷,没人能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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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个月后,三公子赵渭、四公子赵澈的亲授恩师终于定下,是汾阳公主的驸马苏放。
长信郡王赵诚锐是武德帝的异母弟弟,虽如今贵为皇室宗亲,但到底隔了点血缘,有些事情是很微妙的。
好在赵诚锐自小就是个能审时度势且有自知之明的贵公子,对朝堂权势并无野心,如今也只盼着领一家大小安分享受富贵浮生,做个闲散宗亲足矣。
他并不期望自己的继任者建功立业,只需其有足够能力维持长信郡王府与皇兄那一脉之间的和乐融洽,保障长信郡王府这脉能继续富贵闲散繁衍下去就行。
但说实话,要做到这一点,继任者不但需要有出类拔萃之智,还得有眼观大局、小节不遗的能力,更需有足够圆融手段,以及面对权力也能做到克己的心性。
如今他共有两女三子,抛开年纪的问题不说,赵澈确实是几人中最符合这些特征的。
可赵澈陡遭意外,双目失明,太医官们言辞含糊不敢明断是否康复有望,他自不得不提早做打算。
如今老三不过十岁,老四也才八岁,这便留出了几年缓冲余地。赵诚锐之所以急着要培养这两个,盘算的就是若到他俩成年,赵澈还是复明无望,那府中也不至于乱了后招。
不过他平素并没太深入地关注过后院种种,完全没料到这个举动会产生多大冲击,也没考虑到这样做对赵澈来说是怎样残忍的暗示。
在他眼里,他的后院安宁祥和,孩子们长友幼恭,其乐融融。他觉得,在他将来百年之后,无论由谁掌家,自家人之间都会一团和气。
对此,郡王妃徐蝉与侧妃孟贞只能相视无言,呵呵冷笑。
而赵澈却有条不紊地开始适应眼盲后的种种,恢复了习武晨练,读书也不曾落下,还时常前往段府,向自己的授业恩师段庚壬讨教学问,仿佛府中一切变故都与他无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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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事与徐静书关系更是不大,在赵澈与徐蝉等人的保护下,对她没有产生什么影响,她便心无旁骛在万卷楼准备年底的入学考。
她记性好,又是个很能触类旁通的灵性孩子,当她真正卯尽全力,长进自然是一日千里。
段玉山惊讶地发现,他才教了这小姑娘近半年,居然就觉有点……教不了了。
十一月底,眼看离书院入学考只有月余,段玉山便提议道:“不若想法子将她安置到雁鸣山,请我堂兄再帮忙巩固一个月?”
京郊的雁鸣山有国子学武科讲堂,他的堂兄段微生就在那里担任典正,休沐时才会回家。
段微生是段家的一个骄傲,小时是镐京有名到的神童,如今又是朝中瞩目的年轻官员,若有段微生再加指点,以徐静书的资质必定要再上一个台阶。
赵澈却拒绝了他的这番好意:“你不是也说,以她如今的程度,应付书院的入学考绰绰有余?小孩子家的还是一步步慢慢走,不必急于求成。一上来就太过出挑,对她来说未必是好事。”
段微生的名声、身份都摆在那儿的,若徐静书得他指点,进书院后就被背负旁人更加苛刻的眼光——
昔年神童段微生指点过的孩子,若只能做到寻常意义上的优秀,这显然不够。
这无形中就会使徐静书背负许多原本不必有的压力。
段玉山还想再劝,一旁沉默半晌的徐静书本人倒是着急忙慌站出来:“表哥说得对!我我我我考得上的!”考得上就够了,不能太冒尖的!
“他说什么你都只会喊对对对,”段玉山促狭调笑,“你个小狗腿,从来就不会站我这头。”
徐静书不知这话该怎么回,垂下脑袋看着脚尖。
赵澈出声维护:“凭什么站你那头?她是‘我的’表妹。”又不是你的,呿。
停了停,他又对徐静书道:“明早迟些再过来,会有人去客厢那头替你量身。”
“嗯?量身做什么?”徐静书茫然挠头,露出一小截手腕。
赵澈笑笑:“你长太快,之前备的冬衣怕是短了,得另做。”
之前徐静书比同龄人矮小,就是因为在家时总吃不饱。这半年在含光院好吃好喝养着,个头迎风长,赵荞都要急眼了。
“可以将就的,没必要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呢,平胜就敲了书房门,满面喜色地进来禀话。
“禀大公子……”一惯四平八稳的平胜难得乱了章法,激动得磕巴半晌,才忽然爆出一句,“大公子,大喜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