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重要的是,孔晟对纪国公主并无情愫。好感是好感,关系不错归关系不错,这与谈婚论嫁完全是两码事。要让孔晟跟一个毫无感觉的女子在一起生活,哪怕她是高贵的公主,他又怎么能愿意?
还有关键的一点:皇帝赐婚,绝对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,皇帝想些什么,孔晟比谁都清楚。皇帝试图掌控他的命运,这是孔晟最反感和坚决抵制的。孔晟不愿意让别人掌控自己的命运,自己的路自己走,自己的命运自己做主,这是孔晟在这个时代之初就发下的誓愿。
而娶了纪国公主,孔晟就基本上变成了皇帝手里的棋子。
这已经触及到了孔晟的底线。孔晟之所以与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都有所不同,就在于他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。失去了这个底线,他这个穿越者跟普通的唐人还有什么差别?
孔晟心念电闪,略一沉吟,就抬起头来望着朱辉光神色坚定毅然道:“朱省监,请恕孔晟万万不能从命!”
孔晟这句话让朱辉光听得一怔,旋即脸色骤变。
抗命不从,违抗皇帝的赐婚圣旨,这可是要杀头的罪名。皇帝一番好意赐婚,臣下不识抬举,不肯应允,这无疑是对皇帝权威和对皇室颜面的亵渎侵犯,皇帝绝对不会允许这种行为存在!
朱辉光皱着眉头围着孔晟转了一圈,压低声音道:“大将军,千万开口慎重啊!违抗圣旨,可是死罪!陛下一番好意,杂家听闻纪国公主又对大将军颇有情愫,公主花容月貌,品德端正,还请大将军三思后行,先接下圣旨再说吧!至于大将军方才之言,权当杂家没有听见!”
孔晟缓缓摇头:“不。请朱省监回报陛下,就说孔晟早与江南之女杨雪若立下婚姻盟约,此生绝不可能背弃,婚配公主,恕难从命!”
孔晟神色坚定不移,从容镇定。
朱辉光叹息一声,无奈地搓了搓手:“大将军,既然你抗旨不从,杂家好言相劝,你都当成耳旁风,既然如此,杂家也只能回宫据实向陛下禀报了,还请大将军不要怪罪杂家。”
孔晟微微一笑:“请实话实说,有劳朱省监了。”
朱辉光叹息着离开了长安侯府。在朱辉光看来,孔晟这纯粹就是自己找死。皇帝一番盛情好意,作为臣下却抗命不从,皇帝盛怒之下,定然将孔晟斩首示众。这是皇帝维护圣旨权威的必然做法。
朱辉光走后,孔晟的神色阴沉下来。他在厅中来回踱步,神色越来越坚决。皇帝想要干什么,他一清二楚,但绝对不能如皇帝的意。这一次,他决不能让步,一旦让步,就失去了底线,变成任由皇帝操控的玩偶和维护统治的工具。
一念及此,孔晟立即返回书房,将他藏在书房中的所有关乎火炮和火器铸造的信息、图纸乃至设计思路的记录册页,全部付之一炬。这些都是思路性的东西,统统都在他的脑中储存着,随时可以再整理出来。
而与此同时,乌显乌解飞驰出长安城,奔向长安城外的庄园,也就是孔晟设立在城外的火器制造司。根据孔晟的严命,所有已经铸造完成的火炮和火枪统统封存,没有来得及组装起来的配件拆开封存,全部藏入一个月前完工的终南山谷某处的秘密洞穴中。
乌显乌解是孔晟的绝对心腹,跟随他时间最长,忠诚度和可信度没有问题。
所有工匠杂役,当即被乌显乌解就地解散,给了工匠们充足的报酬,让其各奔东西。
乌显乌解其实不明白孔晟好端端地突然要这么做,但对于孔晟的命令他们习惯了无条件加以贯彻落实,他们的动作很快,没用多久,原本紧锣密鼓加紧赶工热火朝天的火器铸造作坊停工化整为零,烟消云散,解散大吉。
至于那百余被孔晟教授了火炮发射和组装技能的准炮兵,立即分散归入神策军中原先的编制之内。
一切,悄无声息无痕无迹。
如果孔晟没有猜错,皇帝的真正目的就是孔晟的火炮铸造术。如果孔晟肯婚配纪国公主,那么,皇帝自然希望靠女儿的温柔乡来麻醉孔晟的心智,通过和风细雨的手段将这一秘术套取出来,或者说让孔晟主动交出来。
而倘若孔晟不肯从命,那么,就以抗旨罪名顺势将孔晟拿下,然后硬来,将孔晟千辛万苦建立起来的火器铸造作坊据为己有。
孔晟其实并不是非要将火炮铸造技术化为一己之私。在他的规划中,将来总有一天,他会将这一技术公之于众,推动大唐国力向前发展,但现在还不到时机。如果现在公开,就只能被皇帝和皇室掌握,变成李唐皇族赖以维护统治的私器。
在这个时代的人们看来,李唐皇族就代表着朝廷、皇帝就代表着国家,但在孔晟心里,这远远不是一个概念。
皇族可以变、改朝换代不过是寻常事,但不论谁当皇帝,国家都还是那个国家,孔晟在没有把握火炮铸造术会真正变成国家重器的前提下,他绝对不会交出火炮铸造术来。(未完待续。)